繆伯英參與編輯的《工人周刊》。
“亢慕義齋”與中老胡同5號
晚上,陳獨秀對何孟雄說:“去年你出席少共國際‘二大’,聽說介紹信和‘致國際少年共產(chǎn)黨大會書’,是你夫人縫在衣服夾縫里,連看守都沒搜出來?”
李大釗的大名繆伯英早在湖南時就知曉,李大釗《大哀篇》等文章她幾乎都能背下來。在北京大學,繆伯英終于見到了李大釗。先生原來如此年輕、如此樸素,“冬一絮衣,夏一布衫”,原來根本不是夫子老者模樣。
“青年呵!只要把你的心放在坦白清明的境界,盡管拿你的光明去照澈大千的黑暗,就是有時困于魔境,或竟作了犧牲,也必有良好的效果,發(fā)生出來。只要你的光明永不滅絕,世間的黑暗,終有滅絕的一天。
努力呵!猛進呵!我們親愛的青年!”
聽完先生的演講,繆伯英找到李大釗,十分激動地說:“您講得真好,我不是北大學生,您能收我做學生嗎?”李大釗見她十分誠摯,就答應了繆伯英的要求。從此,繆伯英經(jīng)常到李大釗那里求教學習。
1920年3月,在李大釗倡導下,北大學生鄧中夏、何孟雄、高君宇等19人,發(fā)起成立“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經(jīng)何孟雄介紹,繆伯英也加入研究會。
北大校長蔡元培為研究會在北京大學第二院西齋撥了兩間房子,一間做辦公室,一間做圖書室,名曰“亢慕義齋”(Communism音譯),即共產(chǎn)主義小室的意思。室內墻壁正中掛著馬克思像,像的兩邊貼有宋天放手書的一副對聯(lián):“出研究室入監(jiān)獄 南方兼有北方強”;還有兩句口號:“不破不立”“不立不破”。墻的四壁貼有革命詩歌、箴語、格言等,氣氛莊嚴熱烈。
“亢慕義齋”收集了《共產(chǎn)黨宣言》《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fā)展》《哲學的貧困》《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二期院》等漢、英、德各種文字的馬克思主義文獻及報刊雜志。何孟雄、繆伯英等經(jīng)常聚在這里,潛心研讀馬克思主義著作和有關俄國十月革命的書籍。他們還自己動手,由德文翻譯油印了《共產(chǎn)黨宣言》的一些章節(jié):“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shù)人的或為少數(shù)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chǎn)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為絕大多數(shù)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p>
在李大釗的引導下,繆伯英擺脫了無政府主義的影響,成為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進步學生。1920年11月,在北京大學學生會辦公室舉行了“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大會”,繆伯英參加了會議,她成為北京地區(qū)第一位女團員。
1920年4月,共產(chǎn)國際代表維金斯基一行秘密來到北京,和李大釗、鄧中夏、張國燾等人召開幾次座談會后,建議北京先進的知識分子應該建立共產(chǎn)黨組織,李大釗表示深有同感。之后,經(jīng)李大釗介紹,維金斯基一行秘密前往上海,與陳獨秀會面。8月,上海共產(chǎn)黨在法租界老漁陽里2號《新青年》編輯部成立,陳獨秀當選為書記。在北京,李大釗、張申府、張國燾三人發(fā)起成立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10月,在北大紅樓李大釗辦公室,李大釗、張國燾、羅章龍、劉仁靜、黃凌霜、陳德榮、袁明熊、張伯根、陳友琴等9人,成立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
剛剛誕生的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內部,黃凌霜等4名無政府主義者,在組織紀律、無產(chǎn)階級專政等問題上,與李大釗等共產(chǎn)主義者發(fā)生意見分歧,宣布退出。為了充實黨組織的力量,11月,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就從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吸收何孟雄、高君宇、鄧中夏、繆伯英、范鴻劼、李梅羹等人轉為黨員,一時共產(chǎn)黨小組黨員達到11人,并決定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命名為北京共產(chǎn)黨支部,李大釗任書記。21歲的繆伯英,由此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位女黨員。
李大釗、張申府原本希望發(fā)展天津的劉清揚,成為婦女中的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成員,但劉清揚發(fā)現(xiàn)名單上有張國燾,就拒絕了。原來五四運動快結束的時候,張國燾向劉清揚提出戀愛要求被拒。她怕張國燾再糾纏,“感情上的溝壑”讓劉清揚沒有參加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1921年1月,劉清揚到法國參加了旅法“共產(chǎn)黨小組”,入黨時間比繆伯英晚了3個月。
景山東側有幾條細長的小胡同,老百姓形象地喚作老虎洞胡同。叫著叫著就簡化了,西邊的叫西老胡同,中間的叫中老胡同,北京大學的許多女學生就住在這一帶。
1921年10月9日,是個星期天又是重陽節(jié),有著共同理想和信仰的何孟雄、繆伯英喜結連理,在中老胡同5號舉行結婚典禮。從這天起,他們家就成了黨組織的地下聯(lián)絡站,同志們經(jīng)常在他們家里開會活動。
1922年秋的一天,陳獨秀從上海秘密來到北京,住進了中老胡同5號,準備赴蘇俄出席共產(chǎn)國際 “四大”。晚上,陳獨秀對何孟雄說:“去年你出席少共國際‘二大’,聽說介紹信和‘致國際少年共產(chǎn)黨大會書’,是你夫人縫在衣服夾縫里,連看守都沒搜出來?”
聞聽此言,何孟雄看了一眼妻子繆伯英,不好意思地說:“是伯英縫的。不過我沒去成俄國,在滿洲里被捕了?!标惇毿銛[擺手說道:“這不怨你,是特務關謙密報的。你不是還由此得了個‘江囚’的筆名嗎?不說這事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否?”
何孟雄、繆伯英夫婦趕緊問:“先生,什么事這么神秘呀?” 陳獨秀哈哈一笑說道:“請伯英也把文件給我縫在衣服里行嗎?”原來如此。兩口子趕緊答應,繆伯英穿針走線,巧妙地將文件縫在陳獨秀衣服內層,從外邊一點都看不出來。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成立后,原北京共產(chǎn)黨支部的《工人周刊》成為北方分部的機關刊物,中共北方區(qū)委婦女部部長繆伯英擔任編委成員。1923年2月,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爆發(fā)。2月7日拂曉,直系軍閥吳佩孚的軍隊與警察鎮(zhèn)壓長辛店罷工工人??姴⑴c羅章龍、高尚德、何孟雄等一起,在景山東北的騎河樓,秘密編輯《京漢工人流血記》,并到長辛店組織救護,慰問受傷工人、援助失業(yè)工人。為合理發(fā)放募集來的救濟物品,繆伯英到受難工人的家里,逐一了解,及時把東西送到他們手中。
景山東北的臘庫胡同,因為明清時期內務府曾在這里設“蠟庫衙門”而得名。1924年5月13日,湖北督軍蕭耀南逮捕了一批共產(chǎn)黨員。京漢鐵路總工會委員長楊德甫被捕后,供出了在北京的全國鐵路總工會的秘密機關和張國燾等人的住址。5月21日清晨,京師警察廳偵緝隊包圍了臘庫胡同16號玄壇公寓。住在這里的高君宇剛剛起床,他的居室靠近門房和廚房,從窗口看見軍警直奔上房張國燾的房間后,他趕緊銷毀文件,躲進廚房,化裝成伙夫,拿起一個菜籃子,從容地走出大門。擔任中華鐵路總工會干事的張國燾與新婚妻子楊子烈被偵緝隊抓走后,為了保命,向京師警察廳出賣了黨的組織,供出李大釗等45人的名單。5月30日,京畿衛(wèi)戍司令王懷慶密咨內外部總長“請轉令嚴拏共產(chǎn)黨李大釗等歸案?!?/p>
得到這個消息后,中共北方區(qū)委安排李大釗離京到河北昌黎五峰山暫避,不久率中共代表團赴莫斯科出席共產(chǎn)國際“五大”??姴⒂珊蚊闲圩o送,告別了北京,南下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湖南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