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等高線——寫在刻度里的長征
新華社記者吳劍鋒、劉羽佳
數(shù)十年后行走在中復村的紅軍橋上,廊橋柱子上的一道刻痕依稀可見。今天,這道印記仍能輕易刻進南來北往的游人心里。
位于福建長汀的中復村,是當年紅軍長征出發(fā)的第一村。紅軍橋上的這道刻痕,是紅軍招兵的最低門檻:一支長槍加一柄刺刀的長度,大約一米五。這樣,可以確保新兵背起槍、走上戰(zhàn)場。
這是看一眼就觸動心靈的刻痕。凝望刻痕,仿若又看到當年刻度線前,一張張焦急等待的稚嫩面龐。昔日橋頭“救國不分男女老幼”的標語,又變得鮮明起來,遠處松毛嶺戰(zhàn)場的槍聲迎面撲來,浸潤鮮血的紅飄帶蜿蜒向前。
這是一段丈量生死的刻度線——
敵人圍剿戰(zhàn)事酣,保家衛(wèi)國上戰(zhàn)場。
長汀縣紅色文化講解員鐘鳴說,他的叔公、外公等6人先后參加紅軍,均壯烈犧牲。他所在的南山鎮(zhèn)就有560多位在冊紅軍烈士。
誰家父母不愛兒?送來參軍的兒郎,十之八九,無人生還。
塘背鄉(xiāng)的老農(nóng)羅云然,先后將6個孩子送到這里。聽聞老人已有多個孩子犧牲,紅屋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蔡信書不忍,勸他留下小兒子在身邊。羅云然卻說,如果沒有紅軍來分田地的話,孩子們早餓死了,就是斷了香火,也要跟著紅軍干革命!最終,小兒子也戰(zhàn)死疆場。
鐘鳴說,小時候一過節(jié),家里的老人就哭哭啼啼。那時不理解,原來這是一種“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情愫!
哪有兒郎不念親?在這座廊橋上,鐘根基等17位同村的熱血青年,一同報名參加紅軍,他們在出發(fā)前跪地起誓:誰活著回來,誰就要為他們的父母盡孝!
在生命的等高線面前,閩西子弟向死而生,毅然完成自己對生命的選擇。有關記載顯示,僅參加長征的福建人民子弟兵就有近3萬人。
這是一道閩西蘇區(qū)人民前赴后繼的戰(zhàn)線——
舍得一死跟黨走 ,拿起刀槍上戰(zhàn)場。
面對生命的等高線,有妻子因丈夫身高不足,便替夫從征,加入擔架隊,在慘烈的松毛嶺戰(zhàn)役中為紅軍運送傷員;也有兒童為了夠到線的高度,半夜起來,偷偷給它改矮,“騙”進紅軍的隊伍……
這道線蘊含著當?shù)匕傩諛闼囟鴪远ǖ男拍睿焊h找出路。
“盡管知道會有犧牲,但對于當?shù)匕傩諄碚f,幸福時光是紅軍用犧牲換來的,值得用生命去捍衛(wèi)?!辩婙Q說,大家都懂得這不是一家人、一個村、甚至一個縣的事,這是要千千萬萬人付出犧牲的事。
遠處山歌嘹亮,“殺頭好比風吹帽,革命就要革到頭”。這樣的歌聲,不獨在長汀,舊時代的神州處處此起彼伏。
(新華社福州6月17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