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英烈的精神薪火相傳

——讀《徐光耀日記》

■陳華

10卷本、420萬字的《徐光耀日記》記錄了1944年至1982年之間徐光耀生活的點滴，內容涉及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抗美援朝戰(zhàn)爭、改革開放等多個歷史時期，是其跌宕人生的真實寫照，亦是時代的縮影。

《徐光耀日記》猶如精神寶庫，在日記中筆者不但了解了激勵徐光耀創(chuàng)作出小說《平原烈火》的烈士王先臣，還認識了李混子、宋謙等英雄人物，并被他們的事跡深深感動著。

王先臣可謂身先士卒的司令員。他1915年生于江西吉安，1931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40年8月，在著名的百團大戰(zhàn)中，王先臣率部參加破襲德（州）石（家莊）鐵路的戰(zhàn)斗。他親率爆破組、拔釘隊行動，破壞敵人鐵路40余公里。在趙縣豆腐莊殲敵300余人，得到八路軍總司令朱德和副總司令彭德懷的表揚。1942年9月，王先臣任冀中軍區(qū)六分區(qū)司令員。他根據敵軍大“掃蕩”后的嚴酷形勢，將部隊化整為零，堅持平原游擊戰(zhàn)，打了許多勝仗。

1944年11月，徐光耀被調到四十四區(qū)隊，真正面對面與王先臣司令員接觸，單是訓練一項就讓徐光耀佩服。王先臣全副武裝跟戰(zhàn)士一起跑操，幾個來回下來，有的戰(zhàn)士掉了隊，徐光耀因為膝蓋有傷，也掉了隊。大部隊訓練停下后，王先臣讓掉隊的集合，再跑，徐光耀因為有傷，可以不補跑，但也受到了懲罰。

1945年7月1日，王先臣率部攻打趙縣前大章敵據點。在戰(zhàn)前偵察敵情時，被敵人擊中胸部不幸犧牲，時年30歲。1946年3月24日，在王先臣安葬儀式上，徐光耀看到王先臣的夫人和孩子，沉痛至極。第二天，徐光耀寫了一首一百多行的長詩《心上的淚——記亡故司令員先臣同志移靈》，雖然徐光耀覺得從文學角度看，這還不能叫詩，也沒有發(fā)表，但對王先臣的崇敬熱愛之情是發(fā)自內心的。

如果不是翻開《徐光耀日記》，有多少人知道曾經有一位溫文爾雅的文藝戰(zhàn)士宋謙冒著槍林彈雨用相機記錄那段歷史，有多少人能夠了解那么文靜的戰(zhàn)士竟然犧牲得如此壯烈。

徐光耀最早在日記中記錄宋謙是1944年11月28日，他和宋謙、劉克江、劉希明到區(qū)隊檢查工作。當時，宋謙是冀中軍區(qū)六分區(qū)政治部宣傳科的文化干事、攝影記者，在《晉察冀畫報》發(fā)表了不少戰(zhàn)地攝影作品。

抗戰(zhàn)時期徐光耀留下的影像大都出自宋謙之手。徐光耀將他視為知己，兩人的友誼不斷升溫。1946年3月20日晚，二人散步時，宋謙告訴徐光耀，可能要與自己作伴，也當攝影記者了。果然沒過幾天，徐光耀就接到調任政治部宣傳科任攝影記者的消息?？上旃庖叫麄骺迫螖z影記者后沒多久，宋謙就調到了九分區(qū)。宋謙調走后，二人書信往來頻繁。

不幸來得太快。1947年12月3日，徐光耀在讀報時，看到宋謙在大清河光榮犧牲的消息。這猶如晴天霹靂，讓徐光耀悲傷不已。徐光耀還記得宋謙和自己的約定，誰先死則生者必為之作文追悼。徐光耀謹遵誓約，滿含深情地寫了一篇悼文。

對宋謙的感情，徐光耀一直深藏于心。1981年，徐光耀寫了一篇散文《我心中的詩獻給誰》發(fā)表在《文藝報》上，文中提到幾位在戰(zhàn)爭年代犧牲的烈士，其中就有宋謙。徐光耀深情地寫道：“宋謙，一個小攝影干事，二十剛出頭，長得文雅秀氣，笑起來特別甜……我懂得一點攝影技術，還是他教的呢。本來已熬過了八年抗戰(zhàn)的這個‘小宋’，解放戰(zhàn)爭中卻受傷被俘，他當面大罵敵人，被國民黨裝入麻袋，投進了大清河……”一位溫文爾雅的文藝戰(zhàn)士，卻有如此堅定的革命信仰和視死如歸的勇氣。歷經歲月滄桑，徐光耀內心那份感動，從未磨滅。

“敵人遇見骨碎，火車遇見翻身?！边@是1945年8月，冀中軍區(qū)七分區(qū)召開爆炸展覽會時，爆炸英雄李混子獎旗上的一句話。

1924年，李混子生于河北新樂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在國破家亡之際，他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和鄉(xiāng)親們一起制造了許多不同品種的地雷，大面積殺傷敵人，炸毀敵人的火車鐵路，給了敵人沉重的打擊。

1946年10月31日，晉察冀邊區(qū)行政委員會授予李混子“邊區(qū)爆炸英雄”稱號。在這天，時任前線劇社創(chuàng)作組副組長的徐光耀終于見到了李混子和他的爆炸組，他與“不愛說話，偶爾說幾句，也是慢吞吞的，顯得很吃力”的“老實莊稼人”李混子，還有爆炸組的人談了一整天，掌握了豐富的一手資料。11月2日，徐光耀又找村里的治安員談了很久，掌握了許多素材。徐光耀很快寫出一篇三千多字的通訊《李混子和他的爆炸組》發(fā)表在1946年12月6日的《冀中導報》上，很好地宣傳了李混子和他的爆炸組。

可惜的是，通訊發(fā)表的第三天，12月8日夜，為防備新樂城里的敵人出來騷擾，李混子在指揮隊員布置地雷時，不慎觸發(fā)地雷，不幸犧牲。

徐光耀的心里一直有一個愿望，希望在李混子的家鄉(xiāng)建一座紀念館。2021年12月，李混子的家鄉(xiāng)新樂市舉行了爆炸英雄李混子犧牲75周年紀念座談會。座談會上，徐光耀之子徐丹代表父親向正在籌建的“李混子紀念館”贈送了徐光耀題寫的匾額。當徐光耀得知石家莊市神興小學成立“李混子中隊”時，非常高興，很快為中隊題寫了隊名。革命英烈的精神薪火相傳，沒有比這更讓老人高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