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國沒有“幸運日”
■伍正華
如果沒有84年前的那一天,9月18日或許會成為許多人挑選的“幸運日”。但是,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起,它卻成為我們永遠的“國恥日”!
84年過去了,柳條湖那段陳舊的鐵軌,早已被先進的高鐵路軌取代,但當時的爆炸聲仍回響在耳,曾經(jīng)的傷疤仍隱隱作痛。
苦難的何止是那一天,長達14年的抗戰(zhàn)算下來是5000多天!傷亡的何止是200多名官兵,中國自此而始付出的是傷亡3500多萬人的慘重代價!炸毀的何止是幾根枕木,而是讓中國現(xiàn)代進程的列車再次脫軌!
九一八事變是日本幾個中下級軍官秘密策動的,看似有一定的偶然性,實則有著必然性。侵略者蓄謀已久,早欲吞下“滿蒙”這塊嘴邊的肥肉。至于哪一天動手,不是這個日子就是別的日子。對于弱國而言,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從來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
歷史不容假設(shè),所以才留下那么多遺憾。日軍挑事的不過是一個180人的中隊,而北大營駐扎著一個幾千人的旅;日軍攻打錦州,20萬東北軍一槍不放全部撤進山海關(guān)。距柳條湖爆炸不到12小時,沈陽陷落,日軍付出的傷亡僅為24人;同年12月底,不到3個月時間,東三省陷落。一個中隊對一個旅,1萬對20萬,面對這樣的兵力對比,許多人多年后仍發(fā)出錐心泣血之問:如果中國軍隊當時奮起抵抗,結(jié)果會怎樣?
但冷靜想想,戰(zhàn)爭勝負僅僅取決于兵力的對比嗎?僅僅取決于將帥的意志決策嗎?非也,戰(zhàn)爭從來都是綜合國力的較量。當時之中國,列強捅刀子,屈辱條約一個接著一個;自己動刀子,連年軍閥混戰(zhàn),可謂內(nèi)憂外患,貧病交加,不是睡獅,而是病獅,至少是一只傷痕累累的獅子,惟剩龐大的軀殼而已。
1935年,長居山東的美國長老會傳教士凱瑟琳?漢德,在給家人的信中寫道:“我真希望你們能感受一下這片被遺棄之地的落后氣息。此地離海岸線僅僅75英里,但其蕭瑟卻恍如《圣經(jīng)?舊約》中所述?!迸c此形成鮮明對照,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日本已經(jīng)成為全亞洲工業(yè)化程度最高的國家,并在日俄戰(zhàn)爭中一舉打敗了歐洲強國俄羅斯,從亞洲強國躍升為區(qū)域性帝國。
歷史是最好的清醒劑。1924年,孫中山曾在神戶發(fā)表演說,表達了實行亞洲聯(lián)合的美好愿景,在東京政界卻受到冷嘲熱諷:亞洲國家之間的關(guān)系不是相互協(xié)作,而是由強國主宰。如此看來,即便九一八的歷史可以假設(shè),東北軍或可改變一役的結(jié)局,或可推遲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但阻止不了日本吞并中國的狼子野心,減輕不了中國必須為之付出的慘痛代價和巨大犧牲。這是殘酷的戰(zhàn)爭辯證法,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或許,比這些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在亞洲戰(zhàn)場死死拖住80萬日本侵略軍的中國,卻在勝利之日幾乎成了“被遺忘的盟友”(參見拉納?米特《中國,被遺忘的盟友》),許多應得的權(quán)益沒有得到,比如歸還香港、歸還釣魚島等。戰(zhàn)時美國甚至流行一個笑話,蔣介石名字的英文發(fā)音被念成“兌現(xiàn)我的支票”。因此,蔣介石憤懣地寫道:“我確信美國的政策只不過是居心叵測地利用我們。”勝利了還是靠邊站,證明中國還是很弱,沒有足夠的談判砝碼。
強國夢助推強軍夢,強軍夢支撐強國夢。為什么兩個夢里都有一個“強”字,一是因為弱,我們承受了100多年的屈辱;二是說明我們現(xiàn)在還不夠強,是大國而非強國。今天,我們重溫歷史,重揭傷疤,就是為了永遠銘記,只有國家強、民族強、軍隊強,才能避免歷史的悲劇重演,讓每一天都是人民的“幸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