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緬懷

■王培靜

趙登禹烈士的故鄉(xiāng)和我的家鄉(xiāng)很近，現(xiàn)在我們在北京離得更近。他的墳?zāi)乖谖鞯揽诼繁辫F路邊的高臺上，而我居住在路南的曉月苑。

他的生平這樣寫道：趙登禹（1898年—1937年7月28日），字舜誠（一作舜臣）。山東省菏澤市杜莊鄉(xiāng)趙樓村人，抗日英烈。他曾任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9軍132師師長。1937年7月28日，他在對日作戰(zhàn)時壯烈殉國，時年39歲。2009年9月，趙登禹被中央宣傳部、中央組織部等11個部門評選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

趙登禹是位優(yōu)秀的將領(lǐng)，他的犧牲令人惋惜。

1936年，日本華北駐屯軍占領(lǐng)豐臺，將下一個目標定在盧溝橋。盧溝橋事變爆發(fā)前夕，北平的北、東、南（豐臺）三面已被日軍控制，而盧溝橋成為北平對外的唯一通道。為了占領(lǐng)這一戰(zhàn)略要地，日軍不斷在盧溝橋附近進行挑釁性軍事演習(xí)。風暴即將來臨。

1937年7月7日，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變爆發(fā)。曾經(jīng)象征著和平安寧美麗之景的盧溝曉月，在7月7日那個夜晚，被隆隆炮火和激烈槍聲徹底打破。借口士兵失蹤事件，7月8日凌晨5時左右，日軍突然對盧溝橋和宛平城發(fā)動炮擊。最終，駐守橋頭的兩個排80余位中國守軍全部壯烈犧牲。之后，日軍蓄意制造廊坊事件和廣安門事件，要求中國守軍于28日前全部撤出平津地區(qū)，否則將采取武力行動。日軍的公開叫囂，遭到時任第29軍軍長宋哲元的嚴詞拒絕。7月26日，大戰(zhàn)在即。趙登禹奉宋哲元之命，趕赴南苑，和副軍長佟麟閣共同負責北平防務(wù)。7月28日凌晨，日軍集中3個聯(lián)隊步兵、1個聯(lián)隊炮兵共3000余人，出動40余架飛機，陸空夾擊、火力全開，向南苑猛烈進攻。在日軍飛機大炮的輪番轟炸掃射下，趙登禹率部與日軍血戰(zhàn)6小時，傷亡慘重。戰(zhàn)至中午，宋哲元命令趙登禹率部向大紅門處集結(jié)。當隊伍撤退至大紅門御河橋時，突然遭到埋伏日軍的機槍掃射。趙登禹身中數(shù)彈，血流滿身，壯烈殉國。

據(jù)統(tǒng)計，南苑守軍7000余人，陣亡5000人之多，大部分犧牲于大紅門這次戰(zhàn)斗中。第29軍在平津一帶的戰(zhàn)役中，“南苑保衛(wèi)戰(zhàn)”是最為慘烈的一戰(zhàn)。

我曾多次在英雄墓前駐足。每次回家走到此處，總是不自覺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行注目禮。同為軍人，他是我的榜樣。每當想到他的戰(zhàn)斗事跡，想到他39歲就在戰(zhàn)場上英勇犧牲，就不禁為英雄垂淚。

一天夜晚，皓月當空。我散步來到曉月苑山體公園的頂上。那晚是農(nóng)歷十五，月亮又大又圓?？粗h處的燈火霓虹，我又想到離這里只有兩公里的西道口路北，想到在那里長眠的趙登禹烈士。英雄若看到此刻的圓月與萬家燈火，是否會欣慰？又是否會想家？

正想著，一團烏云如輕紗般遮住月亮。

望著云中月，我不由得陷入沉思。

趙登禹是1918年因在湖南常德打死老虎，被馮玉祥封為“打虎將軍”的青年；是1921年在馮玉祥擺下的“鴻門宴”上，勇擒匪首并擰斷其脖子的猛漢；是1933年被委任為喜峰口前敵總指揮，帶領(lǐng)官兵用大刀與敵肉搏的勇士。

他英勇善戰(zhàn)，卻在1937年7月28日這天，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

那年他只有39歲啊，正是身強力壯的年紀，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

后人沒有忘卻他，北京有一條“趙登禹路”，還有一條“趙登禹大街”。

他的新“家”在盧溝橋畔，那兒長眠著他的許多戰(zhàn)友。在那里，他可以和士兵兄弟拉拉家常。在這樣的月圓之夜，他一定會惦念家鄉(xiāng)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兒。他一定想回山東老家去看看，看看自家的房屋是否還漏雨，看看地里莊稼的長勢……

我想象著他回到家鄉(xiāng)的場景。兒子學(xué)武會帶著哭腔說：“爹，我以為你不要我和娘了。”他會跪在年邁的父母面前，磕一個響頭，喊一聲：“我的老爹，我的親娘！兒子忠孝不能兩全……”然后，聽他們叫一聲自己的乳名。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很甜……

想到這里，我的眼淚從眼角滑下。

突然，有風吹來，吹散了遮蔽明月的烏云。我的心中驀然又有些安慰：朗月清風，萬家燈火，大好山河——英雄見此應(yīng)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