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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戰(zhàn)·家書·送別

■張友直

“立即中斷實習，緊急馳援岳陽，參加長江抗洪！”1998年7月，我正在湖南某高炮旅實習，那個下午，我們所有實習學員都收到了軍校發(fā)來的緊急通知。經(jīng)過4個多小時行軍，我跟隨大部隊于中午到達湖南華容縣洪山頭鎮(zhèn)。

從小在陜西長大、頭一次見到長江的我異常激動，但放眼遠望，大片農(nóng)田被淹，江面漂浮著木板、牲畜尸體……所望之處，滿目瘡痍。

夜晚的長江大堤，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寬闊的江面波濤洶涌，水位線步步逼近警戒線。指揮部下達任務(wù)，要求全體上堤，搶運抗洪物資。運送砂石的大船停靠在堤邊，我們這些小伙子大多十八九歲，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昂。隊長一聲令下，大家紛紛拿起編織袋和鐵鍬，跳上甲板，開始裝運砂石。頃刻，耳邊只能聽見鐵鍬碰撞砂石發(fā)出的清脆響聲。不想“撲通”一聲，戰(zhàn)友劉偉一腳踩空掉進江中，大家趕忙用竹竿拉其上岸。幸虧他穿著救生衣，躲過一劫，可旁邊的我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3個多小時后，200多噸砂石全部裝運完畢，大家脫掉濕透的迷彩服，靜靜地坐在大堤上休息，誰都沒有說話，但似乎又在進行著一場“對話”。

汛期高水位的情況下，查管涌成為防洪的關(guān)鍵。一次夜查，我在一簇茅草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拇指大小的滲水口，水輕輕滲出，沒有一絲聲響。我立刻喊道：“這里發(fā)現(xiàn)管涌！”隊長趕緊組織人員查找堤壩內(nèi)側(cè)的暗流口，我們再用沙袋一層層封堵嚴實。經(jīng)過近一個小時的鏖戰(zhàn)，管涌終于封堵完畢，險情得以排除。

那時，我們都是第一次參加如此重大的搶險救災任務(wù)，但限于當時的通訊條件和紀律要求，一個多月了，我們還都沒跟家里說過。災情稍許穩(wěn)定后，學校協(xié)調(diào)駐地郵局組織了“寫家書、報平安”活動，我這才給家里寫了參加抗洪以來的第一封信。后來，聽哥哥姐姐說，那段時間人人關(guān)心南方洪災，他們猜到我肯定要參加抗洪，心急如焚又聯(lián)系不上我，直到收到信后才些許安心。

待最后一次洪峰通過，長江抗洪取得決定性勝利，我們也該返回部隊了。為了不驚動群眾，凌晨四點，大家悄悄起床集結(jié)。誰知，車隊駛出學校不遠，便被百姓團團圍住，他們在自發(fā)為我們送行！那一刻，鑼鼓聲、鞭炮聲不絕于耳。車窗外，用籃子提著煮雞蛋的老大娘，懷抱幼兒的婦女……一張張依依不舍的臉龐，一聲聲湖南口音的感謝，那一瞬間我再也沒辦法強裝鎮(zhèn)定，淚水“嘩”一下決堤。我抹去眼淚，用力朝他們揮手告別，祈求這個場景在我的心中留存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劉含鈺整理）?